环球快播:在爱情悲剧的螺蛳壳里装着青春离合的道场

2022-09-02 07:52:22

来源:北京青年报

“如果这个世界对你不好,你可以忍,忍不了可以反抗,只要不丢掉骄傲。任何东西都可以丢掉,除了骄傲。”“你不能流泪,你流泪了,他们就赢了。”

几乎所有人在青春时,都说过类似的“傻话”吧。哪怕是说给别人,其实也是说给自己。只是大多数人忘了,曾经的孤单与疼痛——多少年后,我们用一句“那时还不懂事”搪塞自己。

好在,《胆小鬼》还没忘,并把这些写进台词里。


(相关资料图)

这部郑执原创、张晓波导演的连续剧似乎平淡无奇,却直指人心。它用撕开伤口的方式,唤醒了观看者沉睡在记忆中,似乎早已“死去”的自己。

每次青春都充满残酷,每次青春都鲜血淋漓。但单纯、憧憬、受伤、无力、绝望,总好过麻木、遗忘与虚伪。

《胆小鬼》并不完美,但它绝对真诚,这个“没有最虐,只有更虐”的故事属于所有年轻过的人。当我们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谁、什么是爱、为什么要活着时,《胆小鬼》平静地说:其实你也曾这样真诚过,那是永远不能忘掉的。

生命之花还没盛开,便已凋谢

《胆小鬼》的讲述,从东北某城一所重点高中的四个学生开始。

男主角秦理(欧豪饰)是数学天才,深得老师喜爱,却背负原罪——他的父亲是抢劫杀人犯,被判死刑,爷爷一气之下瘫痪在床。从没感受过家庭温暖的秦理自幼体弱,饱受同学欺负,幸亏邻居兼同学王頔(侯雯元饰)孔武有力,从小到大帮他出头。

高二时,一直在艺校学舞蹈的黄姝(王玉雯饰)突然插到秦理、王頔所在的班,她像一道阳光,照亮了秦理的人生。

黄姝靓丽有才艺,但心存隐痛。她的母亲有精神病,且参与传销,被警方盯上。母亲原本可能也是艺校生,她不想让女儿重复自己的痛苦人生,坚决把女儿转到重点高中,可黄姝跟不上功课,加上她曾在酒吧打工,靠跳舞赚钱,同学们背后指指点点。

两个弱者——黄姝与秦理,因彼此同情,越走越近。

秦理没想到,他与王頔的关系因此发生了微妙变化,好友终成陌路。更麻烦的是,爱让他忽略了,他只有一种方式改变命运——考上大学,可他高三时却被学校开除了(目前尚未播出原因,应与黄姝有关)。

不论秦理如何帮助黄姝,黄姝怎样努力,她终因成绩不佳,被重点高中除名,只好又回到艺校,而送她离开艺校的母亲却失踪了。母亲此前曾说,要办一件大事,这样就有钱了,可以让女儿脱离苦海。从剧情看,母亲可能已被黑社会杀死。

在重点学校就读的经历,燃起黄姝的上进心,她想考大学。于是,黄姝回酒吧跳舞,以积攒学费,虽然明知会遭小流氓们的纠缠。黄姝寄宿在舅舅家,舅舅私开家庭牌桌,每日喧闹不已,为让她专心学习,秦理专门给她找了一间安静的小平房……

然而,当警方再次找到黄姝时,她已是一具尸体。

爱情悲剧背后,是时代之痛

上世纪90年代,整个社会突然被消费主义裹挟。

从宏观看,经济增长压倒一切,商品经济繁荣、信息爆炸、社会流动性增加;从微观看,则是兴奋与沮丧、狂欢与惶惑、追逐与失落并存。遗憾的是,少有文艺作品记录下这一过程,以致我们常常无法理解当下。

《胆小鬼》多少保留了时代的痕迹。

在《胆小鬼》的世界中,有语文老师的拳拳苦心,也有新来数学老师的误会;有同学们起哄架秧子,也有课间冲突的血腥;有杀人犯父亲难以言说的、对儿子的爱,也有老警察冯国金对家庭的愧疚……消费大潮冲击下,一切稳定的都变得动摇,一切坚信的都变得可疑,一切有答案的都变得暧昧难明。

当警察得知秦理的父亲一次就抢走120万元,彼此惊叹:“咱们这辈子,加起来能挣这么多钱吗?”答案是根本不可能。老警察冯国金(王砚辉饰)在审讯时,好奇地问:这辈子,多少钱才算够?

秦理的父亲说:多少都不够。

金钱重新划分了社会:在好人与坏人之外,富人与穷人成了新鸿沟。可旧规则的阴影挥之不去。

秦理的父亲为表达对老警察冯国金的感谢,被枪毙前接受了媒体采访。作为反面教材,他的遗言在广播中被一遍遍播出。没人想过,这将给秦理带来怎样的伤害。习惯暴力是生活的必修课,正如黄姝知道身边每个男人都想占有她,“好学生”秦理也被逼得屡屡挥拳。他们太早觉醒了,不知道命运的大门依然窄小——上不了大学,就将被命运套牢。

太多的同代人是在大学校园中才发现自我,才开始成长,才意识到生活还有辛酸的一面。秦理与黄姝能坚持下来,只靠一个借口:明天。总有一天,他们会逃离现实,走进新天地。然而,夹缝时代既可能是“新与旧的好处”的叠加,也可能是“新与旧的坏处”的叠加。命运太不照顾黄姝了,她最终被吞噬,秦理从此只有仇恨、再也不相信明天。

《胆小鬼》好看,因为它在一次爱情悲剧的螺蛳壳中,装下一代人悲欢离合的道场——他们背向传统,选择颠沛流离,假装忘掉责任与爱,他们如此盲目地上了路,却忘了,苦难会有长长的回声,这回声将扭曲他们的孩子的命运。

有创作真诚,才有结构优势

在黄姝与秦理的爱情悲剧之外,还有王頔与冯雪娇的爱情悲剧。

冯雪娇是老警察冯国金的女儿,家庭稳定,但父母工作繁忙,压抑了她的成长空间。她放弃自尊、矜持去追求王頔,王頔却半推半就。他不愿放弃和秦理的友谊,后者让他更像男人;此外,他渴望一份征服别人的爱情。

王頔与秦理分道扬镳后,10年未再见面,因为没考上大学,王頔的生活无比狼狈。他的家庭原本充满小市民的明理、热心与温情,在市场化初期,靠摆路边摊,尚能过上较体面的生活。然而,随着竞争激烈、家人患病,他才发现,美好生活本是易碎品。再见冯雪娇时,王頔依然是弱者。

世上大多数人要为生存而奋斗,主人翁只在传说中。王頔的不幸,在于教育让他坚信后者,现实却逼他接受前者。他不知道放下负罪感该如何生活,于是,他被锁在记忆中,无力自拔。

《胆小鬼》采取了一个讨巧的结构:将两段校园爱情与破案过程穿插在一起,“用破案带节奏”“用青春故事带情绪”。

不可否认,“用青春故事带情绪”也有尬戏,但始终未偏离“消费主义大潮下”这个基本设定,努力呈现出“时代的功利追求”与“校园中的虚假精神”之间的落差。于是,《胆小鬼》营造出悲剧氛围:毁灭是注定的,悬念只在毁灭的方式。黄姝挂在嘴角的灿烂笑容,与她尸体上的可怕图案,形成鲜明对照——那也是一个时代的伤口,是无数经历者心中说不出的隐痛。任何一次飞驰向前,背后都会有追不上车的喘息声,忘掉这些声音,也是一种背叛,它让飞驰本身难以持续。《胆小鬼》的结构确实不错。

细节的粗糙,不应忽视

当下影视剧普遍存在一大问题:重结构、轻细节。大量细节是从别的作品中“看”来的,或是编出来的,而非从生活中采集而来。相比之下,《胆小鬼》尚属精细。

比如王頔与秦理住的老式单元楼,楼顶无护栏,却是孩子们的活动空间;钥匙串上的折叠剪刀,确曾风靡一时;旧式国营大工厂的封闭结构和毫无个性的雕像;当时的校园秩序,学生食堂只能站着吃饭,以及东北学校厕所的样式;包括冯雪娇在男厕所门口大吼,震撼所有正在方便的男生……都体现出创作者观察生活的功力。然而,秦理直到高二还不会骑自行车,学会后马上就能带人骑行;当年秦理给王頔买的篮球,10年后依然还在……也有“为煽情而编造”的问题。

为突出怀旧感,校园里的镜头大多偏红,可透过滤镜,依然能看出教室门框、黑板框等过度崭新,学生课桌上既无涂鸦也无刀刻痕迹,甚至连漆皮都没掉……为救秦理,王頔用椅子将同学拍倒,椅子上的木头完美地粉碎、向四面崩裂,显然也是从武侠片中借来的俗套。

在《胆小鬼》的校园中,没有青春期的扭捏作态、自我戏剧化,没有不成熟人格,只有好人与群氓的对立,甚至这些青春期的孩子们都不反感家长,显然是被过滤后的记忆——创作者只记住成长时的光彩,忘掉了成长时的幽暗。

这呈现出个性创作的二元困境:主体性不强,创作者对青春的独特理解就不会如此深入人心;可主体性太强,创作者又会把自己的误会当成事实,不自觉间露出粗糙。

观察生活,有效积累,而不是为了主题、情绪等制造细节,这让《胆小鬼》拥有了催人泪下的力量,可《胆小鬼》并没在根本上解决细节虚假的问题,考虑到青春记忆不是万能药,今后遇到不熟的题材,创作者们该怎么办?随着记忆材料一次次被消耗,会不会有一天,又回到“坐在办公室里搞怪的”老路上?所以,不应忽视这些粗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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